第一樂章 青いチェロ
隨著櫻花的凋謝,轉眼間已經步入國中最後一個學年。
校園的佈告欄上面貼著一張照片,旁邊還有幾句文字說明,四周圍了許多學生,不少女同學在看到上頭的訊息後紛紛顯露出既開心卻又難過的矛盾表情,黑子哲也快速的從人群中離去,決定回教室準備下堂課需要的東西。
他所唸的音樂學校分成三個部分,除了這三年必須共同上的學科外,另外還分成作曲、器樂跟聲樂。
在二年級第一學期結束之後會依照自己的興趣以及所適合的能力分到其中之一繼續學習。除了基本的樂理基礎和共同必修的科目之外,原本打算繼續專研鋼琴的黑子在看了自己所測出來的能力數值後最終還是選擇了作曲。
他走到屬於自己靠窗的座位上,從鉛筆盒拿出一枝原子筆,筆桿上面貼著和方才在佈告欄上的名子一模一樣。
──青峰大輝
♩
「黑子同學,今天上課的筆記可以借我一下嗎?」點頭,黑子將抽屜裡的筆記本遞給在他面前的人,對方感激的說了聲謝謝後就快速離去。
經常覺得自己與其說是班上的一份子,倒不如說是班上的旁觀者。不善交際的黑子總是一個人安靜的坐在位置上看書或是寫曲,由於本身的存在感薄弱加上又坐在教室的角落,經常被人忘記──甚至是連老師點名的時候。
即使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卻偶爾還是會想如果能交幾個朋友那應該就不會常常覺得寂寞了吧。
但終歸還是想著,因為能不被自己的存在感嚇著的人實在沒有幾個。
黑子收拾完書包後就安靜地離開仍然吵雜的教室,他快速的跑上頂樓──那個只有自己知道的祕密地方。
推開了厚重的安全門,黑子走到鐵欄杆附近將肩上的書包放在一旁,正當他想要拿出作曲本時,愕然發現不遠的地方放著一把深藍色的大提琴。
黑子稍微用力的揉眼、睜開,確定自己沒有眼花沒有看錯。
「大提琴……為什麼會在這裡?」
應該說……大提琴有這種顏色的嗎?,黑子好奇的左望右看這把不同於其它的顏色的琴,中間的琴弦因為光線而帶點半透明,深藍色的外觀讓人覺得漂亮到不可思議。
四處觀望一下發現沒人後,黑子躡手躡腳地靠近那把大提琴小心翼翼的將放在琴身上的弓拿起,超過一百二十公分高的大提琴讓黑子在調位置的時候有些困擾,憑著小時候看電視上的演奏和課本上的教學,黑子決定嘗試拉幾個音聽聽看這把琴的音色。
幾個音之後卻發現這把琴一點也不好拉,明明是演奏低音的大提琴拉出來的聲音卻像小提琴一樣高亢,黑子皺眉不解的看著這把怪異的樂器。
「該不會是壞掉了吧……」
正打算再拉幾個音的時候,黑子聽到從琴身裡面傳來一陣低沉的怒吼。
「喂你、不要再亂拉我的琴了!難聽死了快點把手給我放開!」
這回黑子倒是真的嚇到把手放開,本來就沒有架好的大提琴不小心跟地板來個正面接吻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巨響,隨著裡面傳來更兇狠的怒罵
「靠你這傢伙……亂拉別人的琴就算了還摔琴……痛死我了!」
黑子仍站在原地不動,他看了那把琴幾十秒後,卻發現它還是躺在地上沒有移動,該不會是自己幻聽了吧?
雖然如此但剛剛的撞擊力道的確不小,琴面上搞不好還有幾條刮痕,想到後果可能會很嚴重的黑子快速的跑去將那把琴拾起仔細端詳一番。
脆弱昂貴的樂器真的無法承受這樣一摔,但意外的沒看到上頭任何的擦痕,就連一點撞到的痕跡也沒。
「真的沒事嗎……」
「怎麼可能沒事啊……也不想想我整個人撞到地面啊!混蛋傢伙!」
「可是琴……看起來沒事……」
「廢話!因為我躺在裡面怎麼可能有事!」
「你……咦?」
黑子恍然間才發現原來自己到剛才都在跟這把琴對話,害得他差點又將整隻手放開,直到那個人低聲喝止後黑子看見從琴裡緩緩飄出一個高大的身型。
一身黝黑的膚色以及一頭如夜空般深藍的短髮。
「你該不會還想再摔我一次吧?一休息就聽見刺耳的琴聲!才剛醒就發現已經跟地板撞再一起,讓我來好好看看你到底是哪個……呃、傢伙……」
一抬頭就映入一抹天藍,青峰摸了摸撞到地板的後腦勺,兩眼愣大的看著眼前的嬌小的身影。
等等──這傢伙看的到他?
「你是青峰……大輝君?」黑子伸出手在青峰面前揮來揮去,不料卻一手被青峰抓住。
「好冰……」
「呃、你看的到我……也摸的到我?」而且還知道我的名子?
黑子面有難色的點點頭,大腦還處於在混亂狀態的他無法理解剛才眼前看到的景象。
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臉頰,確定不是在夢遊後,黑子又抬頭看著仍舊注視著自己且明明可以碰到卻看似有些詭異的少年。
冰冷的觸感從手腕附近一路往上,青峰握住的力道讓黑子覺得有些難受。
「不好意思……可以請先放開手嗎?」
「啊──抱歉。」
青峰快速地收回手,黑子只是低下頭揉著被握到發紅的地方。
「「那個……」」
「「呃、還是你先說好了……」」
彼此互看了一眼,青峰止不住笑意對著黑子噗哈哈大聲笑了起來。
「不過你真的看的到我嗎?」
本來想開口說什麼的黑子,一下子又看見他的臉倏忽放大了好幾倍。
「看的到……青峰君、那個……臉有點太近了。」
「啊哈哈──對不起對不起,只是終於有人看的到我了所以太開心了。」青峰笑的一臉爽朗,他坐在大提琴旁邊拍了拍前方的空位。
「你啊,還真是見過我最淡定的人。」
看著青峰的樣子也忍不住讓黑子笑了出來,不過幾秒後他才理解到青峰口中那句『終於有人看到我了』的話,黑子帶著滿臉困惑坐在青峰所指的位置上,對於早上才在佈告欄上的消息仍然清晰記在腦海裡。
青峰大輝同學代表本校遠赴英國姊妹校交流──
「啊啊、那個啊……是假的。」青峰說,臉上帶著幾分無奈,「大概是赤司那傢伙壓下去的。」
「咦?」
「事實上呢,我是出了車禍。」
青峰毫不忌諱的對黑子說著,原本要在春假時代表學校赴英比賽的他在一個禮拜前因為了救一個在路上玩球的小男孩而發生車禍,雖然順利將小男人帶回人行道,卻沒及時讓自己離開路面而迎面撞上行駛的大卡車。
忘記當時自己是怎麼被撞上,但當他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躺在血泊之中,從額頭上的傷口留下來的血還帶著餘溫,在昏過去的前一秒他看見好多熟識的面孔擋住視線上方的天空,印象中只記得那天應該是熾熱豔陽的大晴天。
接下來的日子青峰完全沒有印象,原本還能聽到有人喊著他的名子……漸漸的、漸漸的就什麼也聽不到,當他驚醒看到外面的世界時,卻發現原本的身體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不動,試圖想要回去身體的靈魂愕然發現沒有辦法再次進入,然而床頭旁邊擺著的那把大提琴,成了自己最後可以的休息之處。
「所以,青峰君就一直待在裡面嗎?」黑子好奇的走到大提琴旁邊,整隻琴都是漂亮的藍色,在夕陽的照射下就像是賦予生命般的耀眼,美麗的讓人無法轉移視線。
「雖然也可以去別的地方,但還是在這裡面最安心。不過、」
黑子清楚的看到那隻黝黑的手穿越了琴身。
「我現在無法演奏了。」
♩
想試著說些什麼話的黑子終歸還是話到了喉嚨又吞回去,不過兩人之間並沒有沉默太久,青峰突然伸出手朝著黑子:「別露出這個臉,我可還沒死啊!至少你還看的到我、摸的到我。」他試圖將氣氛緩和,「我都忘記問你的名子了,交個朋友好嗎?」
黑子不疑有他的握住那隻手,而青峰則用另外一隻手摸著低頭握緊自己的黑子,帶著臉上極為少見的苦笑。
「黑子,我是黑子哲也。」
他這麼的說。